摘 要：天”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原教旨。从“天人合一”导出了三纲五常理论，成为中国传统主流文化；而中国民

俗文化则为“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和古代城市文明所孕育。中国传统家具是中国传统主流文化和中国民俗文化的

物化。中国传统家具是在漫长的时间里，在广阔的空间里变化的。多民族的冲突和融合，佛教的东传和道教在民众

中的传播，中国普通百姓对美好生活的强烈愿望和审美人生的追求，都对中国传统家具产生了重大的影响。中国传

统主流文化对中国传统家具的影响多表现在宫廷和权贵的府邸的家具之中，中国民俗文化对中国传统家具的影响在

民宅中则表现得淋漓尽致。中国传统家具实际上形成了中国独有的体系，它的文化内核隐含在中国传统主流文化和

中国民俗文化之中，生动地体现了中华民族的民族精神。

关键词：中国；传统文化；民俗文化；基因；家具

Abstract: “Heaven” is the original doctrine in the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The theory of “three cardinal guides, five constant virtues” was introduced from “the unity of heaven and humanity”, which had been the main-stream culture of the Chinese ancient society. But the Chinese folkcustom culture had been cultivated from the self-sufficiency agriculture economy and ancient city civilization. The Chinese traditional furniture is the materialization of the Chinese main-stream culture and the Chinese folk-custom culture, which had been changing in the long time and the wide districts. The Chinese traditional furniture had been influenced by the conflicts and melt of multi-ethnos, the dissemination of Buddhism towards China and Taoism spread in the people, the strong desire for fine living and the pursuit for aesthetic life of the people. The furniture in the court and mansion houses showed obviously the influences of the Chinese main-stream culture, but the furniture in the private residence marked the influences of the Chinese folk-custom culture thoroughly. There is a unique system in The Chinese traditional furniture whose gene hidden in the Chinese main-stream culture and the Chinese folk-custom culture, and it had embodied the ethic spirits of the Chinese nation.

Key words: China; Traditional culture; Folk-custom culture; Gene; Furniture

       

       中国传统家具是中国古代社会的一种物质文明。由于中国自秦以来的政治制度是君主制的中央集权制度，而社会架构是郡县制和县以下的以血缘为纽带的宗法社会。因此在上层社会（宫廷、士大夫阶层）， 它表现为中国传统主流文化的一种物化；在下层社会，它表现为中国民俗文化的物化。如果中国传统家具存在一个体系或系统，那么这个体系或系统就应该是中国传统文化体系或系统中的一个子体系或系统。中国传统家具这个子系统就必然包含着中国传统文化体系这个母系统的文化基因，这是中国传统家具真实的文化内涵。了解了这两者的关系，我们在构建中国现代家具设计时就能够树立足够的文化自信。

1 中华民族的民族精神

       中华文明绵延了五千多年，从未中断，因此中华民族是世界上的一个伟大民族，之所以能如此，它自有其作为民族文化之主导思想的民族精神。所谓民族精神，就是民族文化的最高主导原则，为大多数人民所尊奉，能够激励人心，在民族的文化发展中起主导作用。民族精神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有比较广泛深远的影响；二是能激励人们前进，有促进社会发展的作用。

       中华民族的民族精神的主要内容是“自强不息”和“厚德载物”。《易经》中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自强不息”就是永远努力向上，决不停止。“厚德载物”就是有广大的胸怀，兼容并包。前者是奋斗精神，后者是宽容精神。这是中国文化的基本精神。

       “自强不息”表现的是奋斗和创造，它强调的是人格独立和不可夺志。中华文明自诞生起，就形成了独特的语言和文字，形成了与这一文明相依为命的独特的价值体系、抒情体系、审美体系，这就是我们所说的传统文化。

       “厚德载物”表现的是“君子和而不同”的谦虚和宽容，它强调的是广大的胸怀，兼容并包。中华民族在历史上从未发生过宗教战争，对不同的思想理念允许共存，儒释道并行不悖，这种中国独有的文化现象表现出“万物并育而不相害，天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的普世价值[1]。

2 中国传统家具的时空坐标

2.1 中国人的历史舞台

       中国人的历史舞台是是世界上最巨大、最古老的舞台之一，它位于亚洲东部，东临太平洋（最东为东经135度），西抵帕米尔高原（最西为东经74度）；最北至黑龙江省的漠河（北纬53度），最南达南海的曾母暗沙（北纬4度）。中国和任何一个文明古国一样，从小小的原始部落和小小的地区，不断地联合、融化和扩张，终于成为一个庞大的帝国。20世纪初叶，中国的疆域面积达1140万平方公里，后来遭西方列强的侵略和掠夺，现在的疆域面积仍有960万平方公里。

       中华文明历经史前的神话时代（2700B.C.前）和传说时代（2700-2300 B.C.）、夏商周（2300-771B.C.）、春秋战国（771-221B.C.）、秦（221-207B.C.）、汉（西汉(202 B.C.- A.D. 9)、东汉（A.D. 25- A.D.220））、三国和魏晋王朝（（A.D.220-A.D. 304））及五胡乱华19国时代（A.D.304-A.D. 439）、南北朝（A.D.439-A.D.589）、隋（A.D.589-A.D. 618）、唐（A.D.618-A.D.909）、五代十国（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A.D.907-A.D. 960））、宋（北宋（A.D.960-A.D. 1127）、南宋（A.D.1128-A.D. 1279））、元（A.D.1260-A.D. 1368）、明（A.D.1368-A.D.1644）、清（A.D.1644-A.D. 1911）历朝历代的古代时期，从中华民国到中华人民共和国，进入了近、现代的民族国家时期。

       在这样一个广袤的地理畛域里，在一个浩瀚的时间长河里，其中有汉族对少数民族的融合和汉化，如西汉时南匈奴的汉化及少数民族对汉族的征服和统治，如南北朝的北魏、元、清，但历经5000多年的以汉族为代表的农耕民族和以蒙满藏回等为代表的游牧民族的冲突和交融，南渡北归，中华民族形成了包括56个民族的大民族（其中的汉族是公元前2世纪形成的，而在公元前22世纪至公元前3世纪之时，自称或被称为秦人或夏人）[2-4] 。

2.2 中国传统家具的沿革

       中国传统家具在时空两个维度上变化，因此对中国传统家具的时间坐标和空间坐标的考察和分析是认识中国传统家具的根本出发点。中国传统家具从史前（彩绘木家具）、商周（青铜家具）开始，到秦（漆木家具）、汉（矮坐家具）、南北朝、隋唐及五代（由矮坐到高坐的过渡时期）、至宋元（垂足而坐的高坐家具），再到明清、民国。其中的硬木家具和漆木家具到漆饰，发展到明代臻至完美[5]。

       中国地域辽阔，在地理上东西、南北都纵横数千公里，在气候上跨越寒带、温带、亚热带，因此呈现出极为丰富复杂的地区特点。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各地区的民众利用当地丰富的自然资源，发挥聪明才智，因地制宜地创造了无数世代相传、经济、实用、美观、特色鲜明的家具。中华民族在悠久的历史中，曾构建过辉煌的古典家具文明，在明代达到世界家具文明的巅峰，成为人类文明的瑰宝，继后的清式家具，在康乾时期，仍具有很高的艺术品味，随后就每况愈下，走入了尺度厚重但用料过大、装饰格调低俗而且过度的误区，出现了颓势。历史延续到清代末期至民国，传统社会崩坏，中国的家具及其设计由旧日的辉煌走向式微。

       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进程，中国传统家具迎来了新一轮的复兴。中国家具业开始了如饥似渴的学习，从大力复兴明清家具，甚至地方风格的家具诸如海派家具、晋式和宁式家具等，近十几年来，我们更开始了“新中式”家具的创建。这种“新中式”家具吸收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意蕴，结合现代加工技术，具有较高的审美品味，并且经济、实用，适应了现代中国人的生活方式，成为我国家具产品中的一个新秀。

3 中国传统家具的文化基因

3.1 中国传统文化的原教旨

       在孔子之前，商代和周代，就流行“天命论”，也就是把“天”看成是有意义的人格神。在这种“天命论”里，天是自然界，是主宰者，又是有情人。孔子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意思是说，天是不会说话的，天以四时运行和万物生长作为它的言说。这里的“天”就是自然界。但是“天”又是生命的创造者，天的言说就是生命创造的自然过程。天的根本意义是“生”。这就是天道。所以后来的《易传》说“生生之谓易。”既然天是生命的创造者，那当然它就主宰着世上万物。但是这个自然界，这个主宰者却有意志，有感情，所谓春喜、夏乐、秋怒、冬哀，毛泽东的诗说“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为此作了最好的注脚。

       “天”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原教旨。在古代的中国人的心目中，天是最高的存在，天具有神圣性，人不能穷尽天的奥秘。但是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传统文化不同，天并不是像基督教的上帝那样是超自然的，有意志的人格神，而是生生不息的自然界，也就是一个大生命世界。天以生为“道”，生而又生，创造又创造，生生不息；天又以生为“德”，以生命创造作为一切价值的源泉；天又以生为“命”，或者说以生为“心”，也就是把生长万物，养育万物为神圣的目的。“畏天命”是古代中国人对天的敬畏和信仰，孔子说：“获罪于天，无所祷也。”，意思是说，得罪了天，祷告也没有用。这表现了古代中国人的宗教精神[6-8]。

       到了汉代，董仲舒（公元前179-104，河北衡水人，西汉思想家，著有《春秋繁露》，提出三纲五常学说）更进一步地发展了天命论，把它与人联系起来，形成所谓“天人一也”的理论。 董仲舒认为，天与人是同构的。例如，天有春夏秋冬，人有喜怒哀乐；天有阴阳刚柔，人有君臣男女等等。同构则相互感应。社会和谐，则风调雨顺；民怨沸腾，则天崩地裂。因为天与人不但同构，而且相通。生命相通，道德相通，情感也相通。这就是“天人同构，天人感应，天人相通。”的“天人合一”的原教旨。

3.2 中国传统主流文化中的“三纲五常”

       中国的以郡县制为基础的大一统的君主中央集权的政治制度从秦朝开始，但是在秦朝时并没有解决君主的合法性问题。自汉武帝开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很好地解决了这一问题。前文说天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原教旨，它是最高的存在。中国汉代的儒学认为，世界上最重要的是无非天、地、才，叫三才。三才对应的当然是三纲，换句话说，君臣就是天道，父子就是地道，夫妻就是人道。这就叫“天人合一”。天道有三才，人道就有三纲（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天道有五行，人道就有五常。五常（仁义礼智信）是个人品德，三纲是社会伦理，后者高于前者。因此，汉朝儒学就承认了皇帝是天的儿子，即所谓“天子”，它可以奉天承运，皇帝当然就能“乾纲独断”，具有了合法性。

       在这里，要特别注意三纲五常之间的关系。纲与常是两回事。“三纲”是抓总的，所谓“纲举目张”；“五常”是管用的，就是所谓“目”。但是管用很重要，一种理念如不管用，那就无法推行，五常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即使到了现代社会，例如说到仁，爱人，与人为善总是对的；又如信，诚信已经成为现代商业社会的基本伦理。等等。但在古代社会，统治者更强调三纲，这样它的帝国才会坚如磐石，而五常则用来规范社会的行为和秩序，因为仁就是恻隐之心，义就是羞恶之心，礼就是恭敬之心，智就是是非之心，而它们又恰恰是符合人性的，是人类都认可的共同价值，因此值得追求和实行。

       另外需要说明的是，汉朝的儒学自董仲起提出了三纲五常的理论，但是当时的汉朝儒学分为今文经学和古文经学两大派别，最后是在汉章帝（公元79年）的“白虎观会议”上确定下来的，称为“白虎通义”，从此“三纲五常”成为中国古代列朝列代的思想统治根基和核心价值[6-9]。

3.3 中国的民俗文化

       中国自秦以来的郡县制在县以下没有政府机构，在县以下的基层社会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以地域性的农村公社为基础的宗法等级制社会，在这种社会结构中，普通百姓是在宗族的环境中，以家庭为单元从事经济活动。而农业社会是根据时令节气的自然规律进行生产和生活的，经过长期的积淀，形成了中国人的生活样式，亦即中国的民俗文化。

       虽然体现三纲五常的族规、族法依然牢牢地控制着每一个人，但是自汉明帝（公元28年－公元75年）以来，佛教就传入了中国，后来又流行道教。儒释道的并行，也深刻地影响了普通百姓的生活。

       中国自唐代以来，就有发达的城市文明：唐代的都城长安（今陕西西安）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不仅是长安，唐代南北都有大型都市，长安东边的洛阳城，南方的商业都会扬州，这些城市的人口都在百万以上，长安鼎盛时的人口更达到一百五十万。到了北宋时期，市井文化更加发达，北宋首都汴梁虽然没有鼎盛时期的长安规模大，但人口已经达到一百万，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而且它的繁荣程度更胜过当年长安。明朝时，城市经济发展，宣德（1398年－1435年）年间，全国设有钞关（收税机构）的大工商业城市，包括北京和南京在内共有33个。明式家具最发达的江南地区，自南宋起苏州府管辖的震泽镇、盛泽镇，嘉兴府管辖的濮院镇、王江泾镇，湖州府管辖的双林镇、菱湖镇等，都已成为丝绸集散和精造技术的中心[6-11]。

       古代中国农民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的自给自足的农村生活，加上城市的以手工生产方式的工商业经济活动，构成了中国民俗文化的经济基础，也造就了民俗文化的世态万象，它包含了普通百姓的生活态度和生活情调、人生愿望和追求、心灵世界、文化性格、生活愿望和审美情趣。总的来说，普通的古代中国人对大自然充满了敬畏和感恩，具有顺应自然，追求人与自然和谐的人生智慧；对和平生活有着永恒的祈求；对外来文化一贯有一种开放和包容的心襟；对于平静、安乐、和谐生活有一种知足常乐的心态；对自己平淡的生活有着寻找快意和乐趣的冲动。普通的古代的中国人有一种强烈的愿望，要过上一种平安、富足的生活；他们有着飞翔、灵动、飘逸的艺术心灵，对审美人生有着不懈的追求。

4 结语

       中国传统主流文化对中国传统家具的影响在皇宫、权贵的府邸中表现尤为明显，如故宫博物院藏的明紫檀有束腰带托泥宝座，它表现出尊贵、庄严、肃穆、君临天下的气势[12]。

       中国民俗文化对中国传统家具的影响在民宅中则表现得淋漓尽致，如《中华民族传统家具大典》（场景卷）第7章 “部分地域民居家具场景”中徽州民居家具、福建土楼家具等等[13]。        中国传统家具是在一个宏大的历史舞台上，在漫长的时间内和广大的地域内发展演变的，它浸淫在中国传统主流文化和中国民俗文化之中，并进行物化。从魏晋南北朝开始，汉族的传统文明与外来异族文明在相互交流中得到进一步的融会和升华，产生了新的突破。同时，思想领域内儒、道、佛的互相影响和吸收，许多新的文化基因加入了进来。繁荣强盛的唐代，赋予了家具丰富的内涵，开始垂足而坐，并在装饰工艺上兴起了追求高贵和华丽的风气。在两宋时代，经过魏晋南北朝和隋唐的长时间过渡，结束了“席坐”和“坐榻”的生活习惯，垂足而坐的生活方式在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里渐渐地相沿成俗。在形式上，两宋家具已几乎具备了明代家具的各种类型，而且已采用硬木制造家具。明代家具更是利用进口的热带硬木，在制造工艺上进一步提高，达到在造型、结构、工艺上的巅峰。清代家具在造型和装饰上也别具风格。中国传统家具实际上形成了中国独有的体系，它的文化内核隐含在中国传统主流文化和中国民俗文化之中，生动地体现了中华民族的民族精神。

（责任编辑：向 东）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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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来源于《家具与室内装饰》